困死了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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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SN [ME] 遇见(1)

是的,无良po主又来开坑了……

(1)

“马克,”助理Shirley拦住他,“我不能再帮你瞒下去了,你需要帮助。”

敲键盘的马克连头都没抬,“你在东帕罗奥图格伦路2554号…… ”

“算了吧!”助理小姐翻着白眼从文件夹里抽出辞职信扔在马克桌上,“我有房贷还有酒鬼老爸和废柴弟弟,工作就是我的命,我都知道了,还有没有新鲜的?可是你又知道吗——如果我在领英写上自己曾经成功利用化妆术帮助FACEBOOK的CEO先生隐藏失眠一个星期的事实,会有多少猎头来挖我?”

键盘被虐待的声音终于停下,马克抬起眼看着自己任职时间最长的助理,说:“我要开除你。”

“显然失眠已经破坏了你唯一的优点:智商,是我炒你不是你炒我。”说完之后,助理小姐一扬头发,飘然离去。

瞪着助理背影的眼睛还是那种疏离的灰绿色,深色的眼睫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睛继续回到面前的屏幕上。

每个字符都像患上了帕金森,哆哆嗦嗦颤颤巍巍地在视野里滚动,滚到一起的字符就会连在一起跳起老年华尔兹。

还有耳朵里轰轰作响的嗡鸣给配着乐。

用力揉着两边的太阳穴,马克睁着眼睛看着屏幕上的滑稽舞蹈。几分钟后,乐声褪去,跳舞的字符们也累极似的趴在屏幕上蠕动。

面无表情地抽出纸巾擦去手指上粘腻的触感——今天Shirley给他涂的东西又多了一瓶——马克给自己灌了今天的第五罐红牛。

半分钟不到,克里斯撞开了他的办公室门。

Oops,他还以为Shirley会把他的高管们都带来押他去医院呢。

克里斯什么话都没说,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湿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卸掉了马克脸上层层遮盖的各种粉霜。

卸完妆的马克可以轻轻松松客串任何一部《犯罪现场调查》——当然是躺在法医台上被开膛破肚的那种角色。

“多长时间了?”

马克从克里斯的表情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绪,这令他更加紧张起来,老老实实地回答道:“七天零四个小时。”

“七天零四个小时。”克里斯重复一句后点点头,坐到了马克桌前的椅子上。然后他从桌子上抽出一张废纸,对折,撕开,再对折,再撕开,不断重复一个动作并且双眼一眨不眨地盯着马克。

马克打了个冷颤,有种自己就是那张纸的错觉——这肯定是因为他长期失眠引起的错觉,肯定是。

那张A4纸被撕成了一堆指甲盖大小的碎片,在马克的桌子上堆起一座白色的小山。

小山被移到垃圾桶里,克里斯做了几个深呼吸,整整领带,一抹头发,他还是那个优雅得体的克里斯。

“Shirley说你把湾区的心里诊所跑了个遍?”

“不只是心里诊所,医院、药店、营养师、失眠互助会,还有灵媒和来自海地的巫医。药片、胶囊、口服液,磁石、熏香、草药茶,还有不知道是什么的虫子尸体做的药水,我都试了。”

“一点作用也没有?”

“除了拉肚子吗?没有。”

克里斯看上去似乎相信了他所说的一切,他又盯着马克看了几秒钟,而后站起来走了。

不一会儿,Shirley走了进来,眉毛一挑,“克里斯让我来给你补妆,以及人事通知我涨工资,所以我就勉为其难地留下了。”

如果是正常的马克,他肯定会从克里斯诡异的平静中嗅出危险的味道,但是现在的马克……

Shirley看着乖乖任她在他脸上刷来刷去的人,这个马克怎么也说不上正常。

“马克,你不困吗?”

“困,但是睡不着。”

Shirley第一次开始觉得这个年轻的亿万富翁有点可怜。

他失眠了一个星期,之前连续做了一个月的噩梦,除了她这个被迫知道的小助理外没有任何人知道。

这个男人在社交网络上有几千万好友,有朋友同事,有父母姐妹,却没有一个可以让他安眠的人。

马克又一次睁着眼躺在床上,床头柜上的笔记本还开着,屏幕上那张报表他已经看了5个小时。失眠拉长了他的工作时间,却加倍稀释了他的工作效率,那些曾经熟悉的字符全都换了副面孔,看起来无比陌生。

心理医生们吧啦吧啦一堆童年阴影创伤后应激障碍——扯淡,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前提是创伤,他做噩梦失眠之前最大的创伤是《使命召唤》输给了达斯汀。

如果这种“创伤”都能勾出他的什么“童年阴影”,那金门大桥他都不知道跳了多少次了!

而且,屁的童年阴影!那明明是他乏味的童年时期最酷的经历!

所以,他为什么会失眠?

达斯汀用马克给他的钥匙偷偷摸进马克家里,屏息凝神,小肚腩都紧张地收了起来。

他蹑手蹑脚地推开马克卧室房门,被床上一动不动的人形吓得大叫着扑过去:“马克?你不能死!FACEBOOK还被挡在中国墙外面呢!”

一边说着一边就要给马克做心肺复苏,马克费力地抬起手不轻不重地拍了他一下,“滚开。”

“你还活着?”达斯汀摸了摸他的脉搏确定他还活着才放下心来,“太好了,我还以为我来晚了,不过再这样下去,你离死也不远了。”

不知想到什么,他眼睛一亮,摸出手机冲着马克咔嚓咔嚓,“马克,我要把你现在的样子拍下来让人仿造一张面具,这样万圣节趴体的时候,我一定会是冠军。”

如果立场对调,马克也许做的更过分,所以他只是轻飘飘地瞪了达斯汀一眼,“你到我家来就是为了拍照片?”

达斯汀收起手机,双手张开,得意洋洋地在原地转了一圈展示自己的装备,“我是你唯一的希望,马克,叫我尤达大师!”

如果不是失眠导致的智力体力双下降,马克绝对会就此话题展开一场惨无人道的报复。

沉浸在英雄光环里的达斯汀才不会被马克的冷淡打击到,他上前拉起马克,“如果不想被碳凝冷冻,赶紧起来,伟大的天行者要带你逃出去!”

一阵天旋地转,马克被达斯汀从床上拽了起来,忍着反胃的呕吐欲望,马克揉着太阳穴,说:“达斯汀,说人话。”

“你姐姐和克里斯他们要把你送到疗养院,那里可是瑞秋护士长的天下,多么可怕!所以,我们逃跑吧!”

达斯汀说着自己的英雄宣言,顺便帮昏沉沉的马克收拾了一个小行李箱,拖着箱子拉着人就急匆匆地跑了。

直到被推到车上系上安全带,马克喉咙里的呕吐感才稍稍褪去,只是依然觉得头和脚颠倒了位置。

瞥见副驾上还有一个垂着头的人,他呻吟一声,“达斯汀,你对克里斯做了什么?”

达斯汀露出招牌傻笑,企图蒙混过关,“嗯,我从Shirley那里要来的对你完全没用的安眠药?”

“……”

车子发动,达斯汀打开录音机后,马克才开口,“等克里斯醒了,他要杀你的话,我会给你准备好墓地的,放心吧,不会让你曝尸荒野。”

“哦,你不会的,马克,毕竟你那么爱我!”

对这种毫无根据的盲目自信,马克只能回以中指。

达斯汀跟着录音机里的旋律哼着跑调的歌,失眠的马克看着车窗外面黑漆漆的夜和空中稀稀落落的星星,被迫安睡的克里斯靠在调整过角度的副驾上发出微微的鼾声。

马克又困又想笑,脑袋里不合时宜地冒出一个想法,死在路上比死在自己床上酷多了。

出了城区,连路灯都几乎看不见,空旷宁谧的公路上只有他们这一辆车呼啸而过,配着达斯汀荒腔走板的歌声,特别有小成本公路恐怖片的氛围。

马克一路上脑袋里都在模拟,如果他们遇到加州电锯杀人狂,该怎么做才能不缺胳膊少腿地安全回家。

幸好,加州没有电锯杀人狂,乏味漫长的五个小时后,他们全须全尾地抵达目的地。

达斯汀和马克猜拳输了,不得不亲自叫醒克里斯。

从失眠后,马克第一次提起兴趣来,他啃着士力架,颇有兴致地看着达斯汀作死。

达斯汀给克里斯下的药并不重,严格遵循医嘱(医学肄业转学编程的也算医生吧),根据他们之前的实验,克里斯应该快醒了。所以他打开副驾车门,隔着一米远用树枝对着克里斯的脸,戳戳戳。

马克看着克里斯金发上的枯黄叶子翻了翻眼睛,对于达斯汀这种持续作死的行为不予置评。

被戳醒的克里斯经历了短暂的“我是谁我在哪”的哲学思考后,缓慢地转头看向正拿着树枝戳他的达斯汀。

达斯汀啪地一下扔掉树枝,眨眼,傻笑,恨不能全身上下都写上“达斯汀是个乖小孩,可爱的小天使,即使犯了错都是其他天使惹得祸”。

“达——斯——汀——!!!!”

之后发生的事情太影响克里斯形象,被他强制从其他两位当事人脑袋里删除了。

啧啧,太暴力了,马克把啃了两口的士力架揣兜里,没什么同情心地在心里给达斯汀画了个贾巴形状的墓碑。

达斯汀选的露营地距离饱受好评的日出观赏地仅十五分钟路程,而也正是靠着这一点,达斯汀挣扎着从克里斯那里换来缓刑,“克里斯,这里的日出很好看的!你再追着我打就错过日出了!”

说实话,马克不是很能理解人们对日出的热爱,太阳从云层里跳出来的画面有那么令人激动吗?失眠让他见识了太阳从各种颜色的云层里跳出来,灰的、白的、黄的、橙的、红的,除了眼前所见他什么也没感觉到。

这次也是一样,看完日出他把自己的感受告诉了两位同行伙伴。

达斯汀摊了摊手,摸着嘴角的淤青龇牙道:“可以理解,符合你的人设。”

而克里斯则冷哼一声,用眼神表达了“不跟病人一般见识”的大度。

简单地洗漱之后,他们坐在车里啃达斯汀带来的压缩饼干——马克只喝了一口红牛。

“马克,”克里斯看着他的模样,不赞同地摇摇头,“你怎么能同意达斯汀的胡闹?你应该去医院。”

马克靠在后座上,又开始耳鸣,“算了吧,从做噩梦开始,湾区的医院我都走遍了。”

“湾区不行,就到东海岸去……”克里斯还想说不要放弃我们会帮你吧啦吧啦,可是他看着马克倦怠灰暗的脸色,把那些废话都咽了回去。

诚然,马克看上去和一具尸体差不太多,瘦骨嶙峋白里透灰,可是他的眼睛里没有脆弱,没有自暴自弃。

没有了妆容的掩饰,他坦白地在脸上写着他病了,但也仅此而已。

“再说……”马克瞥一眼外面郁郁葱葱的树林,“达斯汀,你给Shirley买了多少甜甜圈才拿到这里的地址?”

被拆穿的达斯汀哈哈一笑,毫无尴尬之感,“其实我只是黑了你心理医生的电脑。”

“为什么那么麻烦?你直接问我不就可以了?”

“嘿嘿,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黑过谁了,有点手痒。”

“先生们,”克里斯打断两人的谈话,“我是这里唯一一个活在法制国家的人吗?”

达斯汀刚想说话,克里斯冲他笑了笑,“达斯汀,没有下次了,知道吗?”

达斯汀往座位里面缩了缩,一脸惊恐地点头。

克里斯满意地点点头而后看看马克又看看达斯汀,说:“好了,说说我为什么和你们两个蠢货在这里。”

达斯汀路边小狗一样的眼神并没有激起马克的同情心,他瞟了达斯汀一眼,实话实说:“我也是被绑架来的。”

克里斯微笑着呼出一口气,眼刀直指达斯汀。

达斯汀把自己团成一个球的努力并没有成功,他硬着头皮弱弱地说:“心理医生说马克是因为童年阴影才做噩梦,继而导致失眠,而他的心理阴影就发生在这里。我们应该帮他客服阴影而不是把他送到疗养院被瑞秋护士长虐待。”

克里斯脸上那个虚假的微笑僵硬成一副滑稽的面具,他沉默了半晌才挤出一句话,“瑞秋护士长是疯人院的护士不是疗养院。”

达斯汀撇嘴,这两个有什么不同吗?

“嘿,”话题当事人非常不满地插嘴,“难道我的童年阴影不该是你们首要关注的问题吗?”

克里斯在脑海里搜寻一番,从犄角旮旯里搜出一份回忆,他撇撇嘴,“会发光的三只角的鹿,每个鹿角上挂着一串葡萄,这无论如何都算不上童年阴影。”

“还有拿着木剑的小男孩。”达斯汀补充道。

“对,还有拿着木剑的小男孩,在月光下骑着鹿奔跑,鹿的脚下繁花盛开……”

随着语言在脑海里铺展开的画面浪漫地好似儿童奇幻电影,可是克里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将这种浪漫主义幻想和马克联系起来。

“等等,”马克质疑道:“我不记得和你们说过这些。”

“你每次喝醉都会跟我们重复一遍你六岁时的神奇冒险,我们没有跟你说过吗?”

“没有。”马克高声抗议,“你们从来没跟我说过,这不公平!”

克里斯毫无歉意地摊手,“所以……很抱歉?”

达斯汀计划了三天的露营之旅就在这样一派祥和的良好氛围中开始了。

失眠带给马克的除了僵尸一样的肤色和黑眼圈,还有无法集中的注意力和比孩童还要差劲的体力。

他只是帮着拿了几次绳子,就开始双脚打架,若不是达斯汀即使拉住他,肯定会摔得比现在的达斯汀还惨。

把他扶到车上,达斯汀有些担忧又带着飘渺的希望问道:“马克,你到了这里有没有好一点?”

马克靠在椅背上,等眼前的黑暗褪去,天地归位,才疲惫道:“没有。”

“哦。”达斯汀摸了摸鼻子,站在那里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马克踢他一脚,“愣在这干嘛?还不快去搭帐篷!”

等达斯汀走到克里斯身旁,马克呻吟一声瘫在了后座上。

他快撑不住了。

明明每一个骨头缝里都在滋滋冒着疲惫的酸痛,可是神经却似乎被剥离出这具身体,诡异地亢奋着。

睡眠,比他高中时那个从来不用正眼看他的漂亮姑娘还难追。

搭好帐篷,克里斯擦一把额头的汗,走到车旁准备喝水,却被后座上蜷缩的人吓了一跳。吓出一身冷汗的他赶紧去摸马克的脉搏,另一只手拍着马克的肩,“马克?”

马克还是没有动,但是他的脉搏正常,呼吸绵长。

“马克?”克里斯稍稍使力拍了拍他的脸。

“呃……”喉咙里传出几声呻吟,马克的眼睛慢慢睁开,好久才让视线聚焦在克里斯脸上,“克里斯?出什么事了?”

“你刚才……是睡着了吗?”

马克揉了揉眼睛,眼神涣散,“我不知道。”

克里斯拿着矿泉水走到达斯汀身边,神情古怪地看着达斯汀,“也许这次你是对的。”

“啊?什么?”

“刚刚,马克好像睡着了。”

“真的?”达斯汀一下子跳了起来,呆毛高兴地在头顶晃来晃去。

“嘘!”克里斯拽住他,“小点声。”

马克并不能非常准确地说出他现在是醒着还是睡着,脑袋里的画面一个接着一个没有逻辑没有关系,FACEBOOK的蓝白拇指紧接着哈佛空荡荡的教室,人声鼎沸的派对后面是那两个双胞胎居高临下的邀请,还有大雪,披萨,蓝色的拖鞋,姑娘的红裙。

他以为自己睡着了只是在做梦,可是他还是能模糊听到克里斯指挥达斯汀捡柴点火的声音。

他在梦里掐了自己一把。

眼睛猛地睁开,在一片黑底金星的熟悉景象里,他清醒过来。

头疼,耳鸣,晕眩,心悸,他的这些老朋友们争先恐后地来拜访他,除了开门迎客他还能做些什么吗?

他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一秒还是一个小时对他来说没什么区别。被达斯汀和克里斯架到帐篷里之后,克里斯委婉地问起他童年阴影的来龙去脉。

“不是我不想说,”马克指了指脑袋,“这里面现在就是一锅浓汤。”

他没有说谎——当然他也没有那个精力去说谎了——他的大脑不知是不是因为亢奋过度,现在就像一台老旧失修的电视机,画面失真还总是伴随着黑屏和雪花。

克里斯看着马克昏昏沉沉的样子叹了口气,“达斯汀,马克需要医生。”

达斯汀抬头看一眼马克,不安地耙了耙头发,嗫嚅道:“救护车就在山下,开过来需要二十分钟。”

克里斯意外地看他一眼,“你早有准备?”

“嗯……”达斯汀重重吐出一口气,“我看了马克心理医生的记录不假,可是我也问了Shirley,她说马克有时会无意识地叫一个名字,爱德华。这个名字听上去像不像马克的英雄男孩?”

“爱德华多。”克里斯想起醉酒的马克曾在他们耳边将这个名字念了一遍又一遍,“你根据这个名字找到这里?”

“差不多。我问过兰迪,她说马克小时候在这里旅游时被绑架过,被救回来后就一直宣称是一个骑着三角鹿的男孩救了他,那个孩子就叫爱德华多。”

克里斯还没来得及震惊于自家老板竟然真的有童年阴影这件事,就听达斯汀说:“你知道那些绑匪为什么会绑架他吗?你绝对想不到!”

达斯汀看一眼马克,脸部扭曲,“兰迪说那些人是邪教,总是绑架他们认为是天使的小孩子。”

克里斯张大了嘴,脑袋里天使的面孔全部换成马克那张扑克脸……噫——太惊悚了!

“说实话,克里斯,我认为有心理阴影的应该是绑匪才对。”

极其罕见地,克里斯一天内第二次同意达斯汀的看法。

他们没有叫救护车,因为马克的失眠似乎有了好转的迹象,他开始断断续续地睡着,虽然总会呻吟着醒来,但是睡着的时间从几分钟慢慢变成二十分钟。

对此,无神论的克里斯也不得不感叹道:“也许马克真的是这里某些人的天使,他的信众在为他祈祷也说不定。”

而达斯汀则得意洋洋地打了个无声的响指,“我就知道到这里来有用。”

整整一天,马克都在睡着和睡醒之间徘徊,克里斯和达斯汀都把山下救护车的电话设成了快捷拨号。

克里斯和兰迪通了电话,除了替达斯汀道歉之外着重说了马克似乎好转的失眠症,并从她那里问出当年马克被绑架的一些细节。

他和达斯汀两个人从地图上标注出扎克伯格一家多年前的旅行线路以及马克被绑架被救助的地点,只是研究了半天为没研究出什么。达斯汀按照路线图重新走了一遍,别说三角鹿和小男孩了,除了树什么都没发现。

暮色四合,新月初升,马克从帐篷里摇摇晃晃走出来,突然,他停下脚步,用力嗅着什么。

克里斯急忙跑过去,“马克,怎么了?”

“味道,”马克又用力吸了一口气,“很熟悉的味道。”

克里斯和达斯汀也有样学样地大口吸气,没什么不同啊!

“要下雨了。”马克突然说。

克里斯和达斯汀对视一眼,眼睛里是同样的不明所以,马克什么时候有了天气预报的特异功能?

在马克的坚持下,他们着急忙慌地拆了帐篷,打包上车。

第一道闪电几乎是随着他们关车门地动作砸下来。

达斯汀冲马克竖起拇指,“酷!比天气预报准多了。”

马克没有理会达斯汀的调侃,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有一种难以言说的焦躁和紧张。

电闪雷鸣间,雨水顺着闪电在天空划开的口子倾盆而下,在车顶砸出砰砰巨响。

“操!”达斯汀气得骂了句脏话,“天气预报说的晴天适合出行在哪里?”

雨下的越来越大,达斯汀不得不减速,即使是这样,他也依然捏了把汗,他从没在这种大雨天开过车。

话说,这雨下得也太恐怖了,这让来自佛州的达斯汀不由得想起家乡的飓风。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只是大雨,没有暴风。

“达斯汀,”克里斯看一眼手表,状似无意地问,“来的时候你也是走的这条路?”

“上山下山只有这一条路。”

克里斯捏紧了拳头,按照他今天和达斯汀看的地图,即使减速行驶,他们也应该到山口了才对。

他掏出手机,信号格是空的。

好吧,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再慢慢吐出,这就有点恐怖了。

这辆车成为他们的诺亚方舟,也成为他们的移动监狱,外面的暴雨和茫茫夜色是最尽职的看守。

克里斯嗓子发干,他咽了一口口水,转过脸想和达斯汀说些什么,视线却和后视镜里的马克碰在了一起,马克冲他摇了摇头。

看来,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感觉到不对劲。

达斯汀全神贯注地握着方向盘,完全没有意识到车里另外的两个人开始在各自的手机上写类似遗书的东西。

这一天睡得断断续续,马克觉得比完全失眠时还要难受,他吞了一把止痛片,靠药力撑着飞快地按着手机屏幕。

不知是不是止痛片的原因,马克没有任何恐怖的感觉,心里平静地和平时坐飞机时空姐展示急救设施时一样。

“卧槽!”达斯汀突然大叫一声,轮胎尖叫着遽然停下。

即使系着安全带,克里斯的头还是和车架来了次亲密接触,马克也同样。

克里斯揉着脑袋,问:“达斯汀,你的驾照是怎么拿到的?”

达斯汀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指见鬼一样地指着前面。

克里斯顺着他的直视看过去,身体突然坐直,后背起了一层冷汗!

一只鹿!
三只角的鹿!

马克从眩晕中醒过来,呻吟着抬起头,而后他迅速解开安全带,走进大雨里,速度快得克里斯都来不及阻止他。

一出车门,衣服就被浇透了,马克抬手挡着眼前的雨水,踉踉跄跄地走到那只鹿身边。

克里斯骂了一句,也跟着下了车,下车前嘱咐达斯汀,“一会儿要是发现什么不对,撞死它你就跑!”

除了头上的三只角,这只鹿和动物园里那些小家伙们没有任何不同之处,棕色的毛发,大大的眼睛。

三角鹿在马克走近后,用花枝一样的鹿角亲昵地蹭着他。一旁的克里斯却紧张地几乎忘了呼吸。

马克伸出手摸摸鹿角,脸上挂起一个小小的微笑,“你真的存在。”

三角鹿大大的眼睛被雨水浇得几乎睁不开,它咬住马克的袖子呜咽一声。

马克这才发现这只鹿身后拖着一个儿童手工一样的树枝担架,就着车灯,明显能看到那上面躺着一个人。

“你要我救他?”

三角鹿似乎听懂了他的话,鹿角推着他往后走。

马克蹲在“担架”前不敢乱动受伤的人,小心摸摸他的颈侧,还好,人还活着。把湿透的外套脱下来撑在伤员头顶,马克回头冲克里斯喊道:“有人受伤了!”

借着灯光可以看出担架上躺着的是个男人,头发和胡须又长又乱,几乎看不出面容。

克里斯让达斯汀将灯光调亮后也跑了过来,手里拿着一条毯子。

把伤员抬到车上,克里斯抹一把脸上的雨水,“现在怎么办?这个人在发高烧,他必须去医院!”

马克没有说话,只是看向三角鹿。

三只角的鹿用头部拱着马克上车,马克上车后它跑到车前,回头看了他们一眼便向前跑去。

“跟着它!”马克喊道。

达斯汀立刻发动车子,跟着鹿飞奔在雨里。

克里斯觉得自己绝对在做梦,要不然为什么会看到一只会发光的三只角的鹿?这只鹿跑过的地方还会开出蓝莹莹的透明花朵?

“……哇哦!”达斯汀如果不是开着车绝对会摸出手机合影留念,“我要把这个故事加入我儿子的睡前教育里!”

大雨滂沱之下,蓝盈盈的花朵在前方开出一条美不胜收的梦幻之路。

蓝花开尽,三角鹿停在一地繁花里,披着异光甩着尾巴。

达斯汀想踩刹车却发现自己的脚似乎被强力胶粘在原地,他有些惊恐地瞪着那只走到一旁让路的三角鹿。

大大的鹿眼闪着温柔的光,有着漂亮花枝一样鹿角的生灵和车窗里的马克对视一眼,而后头也不回地跑进苍茫一片的山林。

刹车的声音刮得克里斯皱了一下眉,不过这次他没有抱怨什么。

车灯前方,竖着熟悉的路标。达斯汀在心里说了一声谢谢,启动了车子。

克里斯按了快捷拨号键,不是为马克。他从后视镜里看一眼马克,“马克,这个男人……”

“爱德华多,”马克打断他的话,笃定地说:“他的名字是爱德华多。”

“嗨,你好!我是爱德华多,我们去看星星啊!”

“妈妈说你会有新的朋友,你会忘了我的。”

不,我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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